漫画/曹一
最近和一名学生闲聊。他多年在上海工作，心细敏感，和我说过些很接地气的人生感悟：“最近我们单元里的住户建立了一个微信群，时常就楼道的问题议论和商量，有的邻居看见一个烟头也会发表意见。遇到单元的打扫和灯泡置换等琐事，大家有了一个顺畅的沟通渠道，也定期在楼外草坪上有个自由的聚会，原先冰冷疏远的关系现在改变了。我发现邻居们其实都是热心肠的，而且微信朋友圈是很有分寸的便捷联系形式，不大干扰大家的清静和隐私。”这位学生最后的几句话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：“现在大家老是谈论体制改革，却不愿意认真做好自己身边的小事情，连自己居住的公寓都不好好关心，邻居之间缺乏团结合作，也没有有效的文明沟通方式，真是太可悲了！”
春节期间我探访了几个城市的朋友，有了一些感想，糅合进我自己的居住经验，写成这篇小小说，描写虚构的小区哨子村的故事，当然也有一定的典型意义。故事人物包括李白（大学天文学教授）、王红（大学人类学教授）、老王头、张大姐（王父王母，大学后勤职员，已退休，与女儿女婿居住同一小区，王母还在居委会任职）。故事地点哨子村是大学的房改房小区，一度禁止外部车辆进来停车，其他方面没有任何封闭措施，也还没有物业管理，小区边上是本地著名的一个城中村。下面就是他们平凡的一个下午：
老王头这几天蛮开心的，白天是蓝天白云，晚上还看得到星星月亮。西方远处长寿山的那一抹青黛色，让他联想起老伴50来岁时还满满的黑头发。不过他拿起电话跟女儿说话的时候，还是口气很难听：“小红，儿子放学后我已经接他回来了。刚才保安不让我的捷达进来，说我没有交停车费。我们退休住户反对停车交费，听说李白他们几个很反对我们。凭什么我们要交钱停车，学校其他小区不是都免费的吗？”
王红：“爸，你们天天不上班，车子又不会晚上开出去。你们省了一个月120块钱的停车费，小区停车不缴费管理，全是外面的车子。李白他们晚上从实验室回来，哪里都没有地方，你干吗和他们为难啊？边上的赵庄那么多人，不管理，多少车会进来啊！”
王老头：“反正我们就是不交钱。你告诉李白，我们退休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灯。要停车方便，他自己多挣钱买新房，住高档小区去！”
王红：“好啦，他回来了，你先别唠叨了。”
走出居委会办公室大门，张大姐就感受到户外明媚的阳光，知道风也会比较大，所以紧了紧围巾，匆匆走到小区的花园小道上，去南边的菜场买菜。忽然她听到前边有人喉咙咕噜咕噜响，抬头看到前边陈大妈一口痰往地上吐。疾风之中，吐沫星子全飞到她身后几米远的张大姐脸上。“陈大妈，你怎么老是随地吐痰啊？”“对不起对不起，老毛病了，下次一定改。”买了一大把韭菜，张大姐回家准备了猪肉韭菜馅，招呼外孙过来，“李果，做好作业了吧，把这一半韭菜馅带给爸爸妈妈包饺子去。”
因为是周五，李白下午4点就回家了，走进小区的时候路过垃圾集散地。几天前刚下过雨，淋湿的无盖大垃圾箱在阳光暴晒下散发出一阵恶臭，地上斜躺着一只刚刚被扔在那里的死猫。幸亏天还不热！边上楼房的住户们这么多年怎么不提意见呢？大家怎么就不能把环境搞好一点？李白想着想着就进了自己住的那栋楼。他听老婆说岳母会让儿子带饺子馅过来，所以就和好面醒着，沏了杯茶喝起来了。
“老公，学校新盖的‘理想国’小区传说快交定金选房了，我们和老爸他们都搬过去算了，哨子村这边是越来越乱了。”“唉，不搬怎么办，老爸他们住6楼，以后连下楼都没办法，现在提个西瓜上楼都苦哈哈的。我看南边堆放垃圾的地方老是那么臭，看着都烦。”
王红自从和李白结婚后就一直住在这里，也有十好几年了，看着窗外小区花园里的滑梯和石桌石凳，心里不是滋味。“说起来这个小区才刚刚20年，我去年在巴黎访问住的公寓，1830年革命时就是一位名人的住宅，现在还是好好的。”
“你们学文科的就是想法多，我们搬走了，让新搬来的人去操心好了。包饺子吧。”
